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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乌龙铃子
1
小王呆愣地看着镜子，镜子里自己的五官不见了。
是我睡眠不足出现幻觉了？
他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脸，眉毛、眼睛、鼻子、嘴巴、耳朵都不见了，真的就是一张光秃秃的平板脸！
这是怎么回事？我的脸哪里去了？我没了眼睛怎么还能看到镜子里的自己？
“叮铃铃”
急促的闹铃声打断了小王的疑惑，他今早还有一个重要项目，事关本月奖金，关乎本月生计。如果缺席，他每天都将与泡面度过，甚至于丢掉工作。
可现在这个样子别说谈生意，出去指不定被当作怪物抓起来。
小王抓着头发在镜子面前来回走动，汗珠从额头冒出。昏暗的房间里，桌子上躺着一沓信用卡账单，小王带起的风吹翻了那些账单，屋子里发出细微的纸页摩擦声。账单下露出一本小众杂志，封面上正有一张大大的略显清秀的男人的脸微笑着看向他。
小王看着杂志封面的男人，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2
“就你了！”
小王用手抚平封面男人的脸，使其更加贴合自己的脸。这杂志上剪下来的脸贴上之后竟跟真的一样，小王笑脸也笑、小王转眼珠脸也转着眼珠，捏着还能感觉到疼，怎么扯都扯不烂。看着镜子里的新面孔，小王有些不安，这五官比起自己的，实在是太精致了。
算了，有脸总比没脸好。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催促着小王赶往项目地点。紧赶慢赶，小王还是迟到了。本以为这个项目要泡汤了，但出乎意料的是，项目进展异常顺利。两名女客户不但没有责怪他迟到，还在项目结束后热情地邀请他去喝一杯。
小王心想着自己干瘪的钱包，本想婉拒，没想到女客户拖着他不让走，还用更大的项目来诱惑他。想想自己的业绩，小王勉强答应了。谁知道俩女客户进了酒吧刚喝了两杯就醉了，还让自己送她们回酒店！
从小到大，没几个女生认真看过他两眼。工作之后，朝九晚九，公司也没多少女性，就更没多少女孩看他了。上次坐地铁遇到过两个大学生模样的女孩盯着他看，等他装作不经意地瞟过去，那两个女孩直接扭过头，捂着嘴说，这个男的黑眼圈重的像熊猫。
但现在，竟然有两个这么漂亮的女客户醉倒在眼前，还不时地往他身上靠，小王下意识摸了摸了脸。
3
小王没有送，他看出来这两个女客户在装醉，他叫了辆车送走了她们。时间还早，小王扫了一辆单车往公司骑去，他要把项目资料交给赵经理。
回到单位，同事们都盯着小王看，盯的小王心里打鼓，难道他们看出这张脸是纸做的了？
他强作镇定叩响了经理办公室的门，赵经理见是小王，罕见地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干的漂亮小王，这么难对付的客户你都搞定了，客户专门打电话到公司夸你呢。没看出来啊，你小子还挺有能耐。我说这几个星期你怎么都精神不佳呢，这是私底下下功夫了吧？行，资料放这里就行了，今天放你半天假，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小王愕然，一张脸竟然有这么大的作用吗？
他思绪纷乱地从经理办公室出来，公司最爱臭美的张小美端着咖啡走了过来，“王哥，深藏不露啊，这么难的项目都被你拿下了，经理夸你了吧？以后升了官，可不要忘了姐妹啊。”
小王像见了鬼似地看了两眼张小美，干笑了两声逃也似地出了公司。
4
当晚，小王坐在自己不到二十平的房间，一边罐啤酒一边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这明明不是自己的脸，却没有人产生疑惑，这简直太奇怪了。他在公园想了一个下午，查了所有资料都没碰过这种怪异的事情。
他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这张脸给了他属性加成，类似页游里的装备，有加攻击的、防御的、敏捷的，他的脸就是加魅力、幸运的，他贴的杂志脸就是一个道具装备。旁人眼中自己还是那张脸，只是感觉不同，而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加成了什么属性。
小王想不通为什么这种事情会落到他头上，但这件事确实给了他实质的好处。他更受欢迎了，甚至经理还说要给他加奖金。不管怎样，既然天上馅饼落到脑门上了，吃了还没有毒，那就先吃着呗，反正我也不用这个道具做坏事。
小王灌下了一箱子酒，晕晕乎乎地睡过去了，镜子里，他那张只能看到嘴的脸在笑。
5
往后的日子里，小王凭借这个道具谈成了好些项目。
比如有一个宠溺孙子的老头，他就偷偷收集了他孙子在网上的照片，放大打印出来贴在脸上去谈项目，老爷子当场就签字了。
还有一个客户是个好色的油腻大叔，小王怀着试试的心态，找当红女星的五官，换上裙子，竟也谈成了生意。
一月、两月、三月、一年、三年、五年...小王靠着变脸道具，拿下了一个又一个项目，事业腾飞，成功当上了公司副总，在城市最贵的地段买了一栋房子，并和喜欢的女孩结了婚，变成人人都羡慕的王总。
这五年里，他贴了上万张脸，有的时候一天要来回贴十几张脸。面对公司大领导要有精明能干的脸、面对赵经理要有忠心耿耿的脸、面对同事要有亲和力强的脸，不同的项目对象要有不同的脸，不同的时间段也要有不同的脸。
为了应付不同的人，小王专门建立了一个文件夹，里面根据男女老幼、性格类型甚至还有星座等等又分成了数个文件夹。每当小王需要换脸时，他就从中选出一张用打印机打印出来贴在脸上。同时他出门的时候还会随身带着十几卷人脸，以防遇到突发情况。
比如两年前的一天，他跟一个资深老板谈项目，那老板的小孙女也在，他进门的时候那小孙女吓坏了，躲进她爷爷怀里，哭着说小王没有脸。吓的小王连忙躲进厕所换上了自己原本的脸，小孙女倒是不哭了，但项目谈的也磕磕绊绊，幸好他换脸那三年也学了点东西，仅管最后没谈成，但也没把事情弄太僵。
打那以后，小王就长了心眼，有了随身携带人脸的习惯。
6
但是，换脸不是没有代价的。
在人前——包括他的同事、妻子、邻居和陌生人——小王永远都是那个魅力十足、彬彬有礼、做事精干的完美男士，但只有小王自己知道，他承受了整整两年面部撕裂的痛苦。
两年前的一天，他像往常一样躲进厕所换脸，但剪下来的人脸怎么也粘不到脸上。平常往脸上一贴就能自动对位，但那天无论他怎么气急败坏地按在脸上，手一松，人脸就滑了下来。
小王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沉默半晌，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指甲刀，取过一条毛巾塞到嘴里，然后用那把指甲刀，一点，一点地将原先贴的人脸剪掉，他的脸很快出现了很多裂纹与破洞。血从切口处渗出，一张脸血红。
那一天，小王在公司厕所躺了大半天，直到脸发肿麻木没了知觉，他才敢用手轻轻地摸一摸，小心翼翼地贴上另一张脸。
兴许贴在脸上的数量有限制，小王每要贴一张脸，就必须要撕掉一张，而撕脸的时候，都伴随着钻心的剧痛。
刚开始撕脸的两个月，小王简直生不如死，每天躲在房子里，不敢见人不敢见光，有什么就吃什么，没吃的就电话订购了两个月的泡面，整个人精神萎靡，活像乱葬岗爬出来的干尸。
两个月后，脸部撕裂的痛才减了些。但直到今日，疼痛依然没有消除，说不清是疼痛感减弱了，还是小王的脸麻木了。好在小王承受住了，才有了今天的王总。
7
清晨，暖阳照在卧室，小王揉了揉惺忪的眼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早上七点了。他扭头看了看另一侧的妻子，大手抚了抚妻子的肚皮，肚子里正有一个小生命在渐渐成型。
“媳妇，起床啦，我们今天约了吴医生做B超。”
吻了吻妻子的额头，小王满眼甜蜜地揉了揉妻子的秀发。
8点多，B超出来了，吴医生单独把小王找了出来。
小王看着吴医生，“吴医生，孩子怎么样？”
吴医生颇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王先生，我说出来你不要害怕，你的孩子他...他的脸...”
“他的脸怎么了？”小王嘴唇有些发抖，他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
“唉，我直说了吧，我做了多年医生，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我们本来以为是机器出现了问题，但拍了三遍还是一样的。你孩子，有上百副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