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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 大地 树——读《树上的男爵》

2024-12-14 来源:哗拓教育

文学作品和人一样有很多种类型,人们能记住的往往是比较独特的。伊塔洛·卡尔维洛显然深知这个道理。他作品风格的独特性,常常让人叫绝。从短篇小说《孤独》中事件场景的戏剧性切换到那个只有十个开头的长篇小说《寒冬夜行人》。卡尔维洛用他奇特的想象力带给读者一次又一次惊叹。隐藏在种种怪异形式后面的是作家对现代文明的深深的忧虑。《孤独》的最后一句话“没有特别要去的地方。”道出了几代人的苦闷与彷徨。有人说卡尔维洛写的是寓言体小说,常常能以小博大,四两拔千斤,我深以为然。

从表面上看,《树上的男爵》似乎是一部回归传统的小说。卡尔维洛没有把他怪诞的文风移植到这部小说中。这部现实主义小说在一种平静的气氛中铺展开来,主人公的生老病死、爱恨情仇都按时间顺序一一呈现。仿佛是在为某个传奇人物写传记。这个人物如果是真实的,他也真够得上传奇,因为自从他十二岁爬上树到六十多岁死亡,他一直生活在树上。

1776年6月15日,贵族少年柯西莫·迪·隆多由于对家庭专制的反抗而爬到了树上。他失去了大地,却获得了天空。别人在地上能做的,他在树上也能做。别人经历的痛苦与欢乐他在树上也照样经历。卡尔维洛并没有将柯西莫描写成一个圣人,这是这本书成功的一个原因。柯西莫是个人,他有自己的痛苦和快乐。他需要吃喝、需要学习知识,甚至需要女人。树扎根于大地才能成长,人扎根于现实才能发展,文学作品扎根于现实才有恒久的生命力。

幽默有两种,一种是用滑稽的方式去表演,另一种是一本正经的去表演很滑稽的内容。《树上的男爵》显然属于后者,卡尔维洛不厌其烦的描写柯希莫的各种行为:怎样在树上自如的行走、造房子、学习、谈恋爱。给人的感觉是他是一个忠实的记录者。读者也很容易接受他的陈述,从而接受这个故事。而忽略了那个承载起整个故事的不可思议的基础。卡尔维诺擅长用轻松的语言探讨深沉的主题。

“人如何找到自己的生活道路?”这要从现实出发。现实不是童话、不是神话,它是泥土的芬芳和刺鼻的铜臭以及浮华的喧嚣。在这样的现实中选择一条道路是需要勇气的,因为选择就意味着放弃。柯西莫不走寻常路。谁说道路只能在大地上?“谁想看清尘世就应同它保持必要的距离。”柯西莫选择了一条能看清世界又能接触世界的路。

柯西莫离开了地面,却没有离开现实。他跟形形色色的人交往,眼界开阔。他帮助小城建立了防火系统,挫败了海盗的袭击。他思想开放,能够与伏尔泰和卢梭通信。在大革命期间,他甚至组织革命,影响巨大。连拿破仑都慕名来拜访他。

柯西莫爬上树的行为有很多种解读,但是他在树上长达半个世纪之久的生活如果只是解释为反抗,似乎很牵强。生活在树上不仅是一种生活更是一种精神追求,他渴望一种不同于大地之上的生活。在那里他更加自由,更加心安。他用这样的方式告诉我们怎样才能离天堂更近些。

本来这本书到这里就可以结束了,但是卡尔维诺的另一个暗示又令我们久久回味。

“柯希莫想写一本宣扬他树上生活的书,他打算这样结束那本书:作者创立了在树顶上完善的国家,说服全人类在那里定居,并且生活的幸福,他自己却走下树,生活在已经荒芜的土地上。”

也许生命的意义就在于不断的探索。所有的拓荒者都是值得赞赏的,当别人在享受他们的成果时,他们已经奔赴下一块荒芜的土地。他们最大的快乐来自于拓荒的过程——生活中的和思想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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