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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余华《鲜血梅花》书评

2024-12-14 来源:哗拓教育

2017级文学院汉师三班 闻英鉴

在异乡的十字路口,没有明确的目标,就容易迷失方向。一个不会武功的青年,背负着名震江湖的梅花宝剑与杀父之仇,踏上了前途未卜的江湖路。

他就走着,走着,日出而行,日入而息,遇桥则行,遇河则溯。他走着,走着,他没有退路,母亲烧毁了他惦念的一切,那复仇之火灼烧着他的影子,他无法回头,寻找着那两位知道杀父仇人的英雄。

偶然遇到了两个江湖豪杰,二人各自委托他去英雄那里打听两个人。他又带着新的目标出发,走着走着,走到了一位英雄跟前。

他先打听了被委托打听的那两个人,待他打听杀父仇人时,英雄说到:“我只回答两个问题。”随即飘然而去。

他又走到了另外一个英雄面前,这位英雄告诉他打听的二人即是杀父仇人,已双双被上一个英雄杀死......他背着那柄鲜血结成朵朵梅花的宝剑,回顾他这个漫长的旅程。

这个故事内容大概就是这样,文字弥漫着浓浓的武侠味道。若是作为武侠小说,也不失为一篇佳作。倘若只视作一篇武侠小说,则不能理解其内在之价值。现试与读者诸君讨论这篇小说的内在价值,刍荛之议,欢迎批评指正。

这篇小说写于一九八九年一月十八日,那时候,改革开放已经开始十年有余,中西方的交流也日益深入,经济上的发展也使一部分人注意到了文化上的发展,西方的一些文学理论和作品也更深入地流传开来,在精神上尚未完全摆脱封建和错误政治运动毒害的中国人面对西方文化的冲击显得迷茫而无所适从,一些作家也有意借鉴西方的一些写作手法来冲击稍显僵硬的文坛,先锋派小说应运而生,这是这篇小说诞生的背景。

同余华其他较为人所熟知的小说如《活着》、《兄弟》等不同,这篇小说短小精悍,内容也较为朦胧荒诞,似有所指。翻阅了一些论坛上的读后感,大家大多认同这篇文章表现了当代人们迷茫的心理状态。文章主人公的人生充满了戏剧性,他不会武功却背负了沉重的复仇使命,他迷茫前行却最终报了杀父之仇,他背着宝剑行走多年,自己却无所作为......甚至有的读者从名字的角度进行阐释,背负杀父之仇的阮海阔,他父亲阮进武是不想他卷入江湖纷争,希望他“退一步海阔天空”,“退”又与父亲名字中的“进”相反,读来颇有意味,而那两个杀父仇人的名字则毫无特色,是路人甲乙那样的名字,于文章本身并无关联,于是做了简化等等。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此言不假,拜读了其他读者的高论,我也有了自己的思考。

众所周知,余华的作品充满了荒诞色彩,而这些荒诞色彩又来源于现实。这种写法即能反映出真实的生活,又能给读者以真实生活中罕见甚至完全虚无的强烈的阅读快感——这让我想起了法国作家加缪的《鼠疫》一文,地名是真的,人们的生活状态是真的,但“鼠疫”没有发生过。但是像鼠疫一样的某种事物却真切地出现在生活中,“鼠疫”是一个明显的象征意向。同样的,余华的这个故事我认为也有着象征的手法,读完文章,我们会清楚地感受到主人公的茫然,然后我们就会问,这样的人生是否会有意义?他本不属于江湖纷争,却误入江湖,最后又与江湖无关,他始终游走在清晰和虚无之间。看似明确的复仇目标在某种程度上又是一种虚无——以至于他见到要找的人却先替别人问起了问题,文中并没有流露出他强烈的复仇情感,只有母亲身死衬托出的强烈的复仇情感,主人公似懂非懂地走着,我感觉不到他明显的情感波折,只是跟着他走着,走着,询问他能否找到要找的人,询问他的复仇能否成功......最后他得知真相时,我们就会喟叹,他到底还是报仇了,即使他不出发——但是他若是不出发,没有遇上那些人,可能他就一辈子不知道仇已经报偿,他就生活在永远的迷茫中。即使他的一生平平淡淡,毫无波澜,但不知道真相,在他将死之时内心也不会平静。于是,他出发了,即使他不知道他为什么出发,出发能得到什么。

“他人即地狱。”但他人也可能是天堂。我们无法准确的知道他人的想法,只能加以推测——文章最后一段概括了这个故事前文的内容,节奏陡然加快,主人公回顾了他的旅程,仍然没有他的情感表现,只是叙述。我们始终不知道主人公的想法以及他对这个旅程的评价,和他一样,充满迷茫和虚无,就像存在主义文学大师加缪在他的《局外人》中讨论的议题:人活着是否有意义?人为了什么而活?而这个议题本身就很荒谬,试着回答这个问题同样荒谬,不回答呢,也是荒谬的。

从某种意义上说,复仇成功代表着主人公的一生已然圆满,毕竟从文章中看不出其他的矛盾,但看不出就是没有了吗?主人公大概就活在复仇中,其他人物的出现和经历都是为了他的复仇计划而被安置,随着复仇的告终,众神归位,故事随即结束——但是我们的主人公的一生却没有结束,我们会好奇他未来的人生,是继续行走江湖,还是解甲归田,泯然众人,这都不得而知,也许主人公和我们一样也很迷茫吧,我们读了完整的一个故事按理说就不应该细究其他的东西,可这个主人公作为一个客体被创造出来就应该有他存在的意义,他的后事没有被介绍,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宛如薛定谔的猫——我们探寻他的经历,试图拓展他的人生,又是否有意义?我们谁也无法说个子丑寅卯,就这样在周而复始的迷茫和探寻中走到人生尽头,又把这些问题抛给下一代,无穷无尽地探索下去。我们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意义,但至少我们前进了,我们经历过,也就稍得告慰了吧,快哉!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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