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卧室仔细的观察衣柜细部做工,突然听木工师傅一声惊呼:“这是雨还是冰雹啊?”我连忙往客厅跑,差点被横在地板上的木方绊倒。我还从没见过冰雹呢。
只见天空中垂下一条条粗粗直直的白线,全然没有平时雨点那样细碎缠绵,但与我想像中滚圆、坚硬的冰雹又完全不同。我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不知道冰雹会不会砸伤秧苗哦?”越过前方高楼的眼光一片忧虑。师傅说:”应该会有损害吧。“我转身就给爸爸打电话,得知家乡天晴才放下心来。
小时家境尚可,家里虽有几亩农田但一直交给邻居在耕种。唯一一次与土地亲密接触也是因为走路不小心摔进了水田里。
所以我从不关注天涝天旱,不关心粮食和蔬菜,直到今年。
爸爸六十多岁了,做建筑施工员的大脑因为用力过度开始白发丛生,他总是不停染黑发,我总是和他置气担心染发剂伤身。
去年爸爸就抱怨视力模糊看不清图纸,我帮他配了副老花镜,并极力劝他退休,希望他闲暇时待弄花草度日。
我还清楚记得许多年前的某天,我在楼顶支着画架画水粉,斑驳的阳光洒在脸上也不刺人。爸爸蹲在旁边看我画画:“其实画建筑图和画素描、水粉这些是相通的,所以我也是会画两笔的。等以后退休,我就在楼顶上养满花,再种点蔬菜,也享受一下轻松舒服的日子。”
所以当年初爸爸退休后说他除了要种应季蔬菜,甚至还要种稻谷和油菜时我极力反对。我心疼爸爸要用握了四十年钢笔的手去握笨重的锄把,我更不想看到烈日炎炎下爸爸用大颗大颗的汗水去浇禾下土。我霸气的说:“爸爸,我养你。我给你买满仓的粮,买菜籽榨的纯油,我给你生活费。你就安心养几片蔬菜、几朵花打发时间就行。”可是爸爸偏不:“你们压力那么大,赚钱也不容易。我身体还好,又闲不住。自己种的粮食没有污染,吃了更健康……”我转过头去不想听这些“正当、充分”的理由,更不想让爸爸看见我红了的眼眶。
爸爸最终还是种了大片油菜,据说榨的菜油够炒一年菜了。还种了二亩水稻,专门种的泰国香米。因为春节回家我直夸爸爸煮的饭香,特别是早上熬的那锅粥香气四溢,我在三楼卧室都能闻到那股纯正的米香,连懒觉都舍不得睡了。
五一回家,推开门的瞬间,被爸爸那张晒得黝黑的脸惊倒,整天心都酸酸的说不出话来。我开始频繁关注天气预报。什么时候连续天晴适合收割油菜啊?什么时候持续暴雨不宜插秧啊?我开始祈盼风调雨顺、农物丰收。
从前我不关心天气、不关心粮食和蔬菜。但现在我关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