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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良版:八惊《霸王别姬》

2024-12-13 来源:哗拓教育

      这部被称为巅峰的电影我缺席了很久,还好,总算是赶来了。电影一气看完,胸腔压抑的很,这种感觉很久没有了,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初中看《辉夜姬物语》的时候。不同的是,那时的我看完《辉夜姬物语》后义愤难平、愤世嫉俗,现在的我看完《霸王别姬》阵阵后怕、难忍思绪。

      开篇便是一惊。母亲为了让戏班子手下孩子竟亲手斩下小儿第六指,孩子的一句:“冷”,竟然成了母亲最后的麻醉药。我无法指责母亲的残忍,那样的世道,那样的出身,活着已是一件万难之事,我要怎么去责怪一位给了孩子生存机会的母亲。

      二惊便是小癞子之死。小癞子和小豆子逃出戏班子,外出看名角的戏,二人却看得眼泪不止,小癞子说:“要成那样的角,得挨多少打啊!”他渴望成名,渴望站在大戏台子上享受掌声轰鸣,却也害怕师傅的刀背,害怕吃苦忍痛仍然做不好的绝望。孩子有这样的心理并不奇怪,不劳而获是一件多么美妙的幻梦,不止是孩子,任何人都会有这样的念头,但是,幻梦终究是幻梦啊,泡沫总是会破的。小癞子回到戏班子,看着小豆子一声不吭地挨打,他终于崩溃了,他吞下剩下的所有糖葫芦,给了自己最后的甜美,上吊而死。这一幕深深地留在了小豆子的心里,在他后来成为程蝶衣时听到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叫卖声仍然驻足失神之时,我恍然明白,原来活着是一件这么艰难的事情。

      三惊是男儿郎变成了女娇娥。小豆子苦练《思凡》一折,却总是在这句上出错。他辛辛苦苦反复诵背,他怎么会不知道原句是“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但是他是个男孩儿啊,一个性别意识刚刚分明、性格又倔强的男儿郎,即便是戏文,他也不愿说出这句话。那是什么让他说了呢?是大师兄小石头用烟枪在他的嘴里捣出血吗?一部分是。但更多的,是他如果继续说错这句话的话,那位遗清的变态公公、那位手握权力的公公会怎么做?整个戏班子将彻底衰败、众人无法生存。他周围的所有人包括他自己的生命压在了他的肩膀上,还有,在这个小小年纪,艺术和现实他分不清楚啊。周围所有人告诉他:“不,你是女娇娥。”这不是一个两个,他的大师兄甚至通过拿烟嘴捣咽喉这种方法告诉他。他怎么还坚持、怎么还怀疑。于是他终于吟出了这句话,但是,他也从此活在了这出戏里。

      四惊便是葛优演的袁世卿袁四爷。我认为,这才是懂程蝶衣的那个霸王。段小楼对程蝶衣说:“不疯魔,不成活”,但是袁四爷说:“你是真虞姬”。在程蝶衣给日军演出时中间停电了的那一段时间,袁四爷盯着程蝶衣的方向一动不动,双目锃亮,正身而立,袁四爷对蝶衣的感情由此可见。可悲的是,袁四爷喜欢的是程蝶衣演的虞姬,当后来程蝶衣嗓子受损,因情受困,萎靡颓废,荒废演戏时,袁四爷假霸王的面目终于显露出来,二人也算恩断义绝。袁四爷对蝶衣的青睐,一半是情欲,一半是京剧,二者无论是得还是失,对他来说都不是长久,所以悲剧也是命运。

      五惊是为了菊仙。巩俐演的这个菊仙真的很美,她带有风尘女子的大胆,同时又有对人生的清醒与笃定,是一位我十分欣赏的女子。我本来以为编剧安排菊仙出身青楼是为了使人物富有戏剧性,影射现实的。但是没想到正是她的出身反而让我觉得这才是这个人物出彩之处。的确,菊仙为了段小楼使了不少手段,可怜的是,即使她很努力地想过上一个平淡的生活也没有办法,因为时代和社会是动荡的,这不是个人力量可以改变的。她爱段小楼,爱得不比程蝶衣少,但段小楼的灵魂相比这二人,实在是浅薄。他没有执着的热爱,没有不屈的尊严,没有坚定的爱情,他只为了自己活着,演霸王像是对自己的讽刺。可惜了菊仙,她的未来错付了人。在影片末尾,是她,从灰烬中找出了那把宝剑递给了蝶衣,只有她,还记着蝶衣的念想。十年一觉扬州梦,段小楼的背叛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散了最后的情分,打破了她的寄托。一身红衣,十尺白绫,美人退场。

      六惊是日军、国民党、共产党观戏的不同表现。日军观戏安静规矩,国民党仗权欺人,共产党安静却一曲不识。对比实在强烈,让我不得不感叹日本人对文化的尊重与热爱,对美的欣赏与追求。我没要要批判我们自己国家人的意思,但是在那样不安的年代,在战争就在身边的日子里,中国人对于美的确是忽略落后的,这是事实。我始终认为,人不应该放弃对美的追求,一刻也不行。

      七惊是文革时期大众的盲目。太可怕太可怕太可怕了,是什么样的力量使那么多的人偏执一念、偏信一词,这种精神腐蚀像鸦片一样,易上瘾、易浑噩、易覆灭。黑暗的十年,我只庆幸自己生不逢当时,以我的身体质量和心理能力,我绝对熬不过去的。好在中国总在前行,向左走也好,向右走也好,走自己的路,人们总会走到洒满阳光的道路上。       

      八惊是最后一幕程蝶衣与段小楼对戏。段小楼打趣程蝶衣儿时总是弄错女娇娥与男儿郎,一句玩笑话,程蝶衣却是大梦初醒,啼笑皆非。他本是男儿郎,可笑他做了大半辈子的虞姬,竟不过是南柯一梦,十年黄粱。沉沉浮浮,醉醉醒醒,故事总归讲到了结局,花开两朵,天各一方。世上再无程蝶衣。

      以上八惊,在一段时间里一直使我陷入一种情绪里。我难以描述那样的感觉,又压抑,又乐观,好像不会水的人站在一艘大船上,风吹浪打,但是知道有船长和水手在,船是不会沉的。犹豫难耐,却又有不知哪来的笃定。但是几天后又好了,我更加积极,也更热爱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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