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庄九夫人
第二章 投降
01
大雪已经下了三天三夜，整个大辽与大夏交界处，处于一片白茫茫的刺骨严寒中。
白玉注视着前方若隐若现的帐篷，吞咽了一口冰冷的唾沫。整个身上覆满晶莹剔透的雪花，护身的铠甲上也结了厚厚的一层冰晶，除了呼出的鼻息是热的，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冷到骨髓的寒意。此时此刻，对光热与生命有一种深深的近乎执着的苛求。
看了看身后的战士们，一个个嘴唇乌紫，双目无神，都是凭借着心底最柔软处的信仰，用不可战胜的意念勉力支撑着。
白玉微微一笑，从马鞍下抽出一面锦旗，把它轻轻挂在旗杆一端，然后高高举起来。后面的战士们见此情景，一个个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02
“将军大喜！将军大喜啊！外面大夏左卫上将军顾轻尘麾下的羽林将军白玉持白旗率军投降，正在帐外候着。”帐前侍卫手上捧着一块金质的大夏虎符，面带喜色的跪地回报道。
此时大辽最叱咤风云，年纪轻轻就官拜天策上将的霍子青，正在暖烘烘的账内喝着小酒，吃着烤兔肉，听到来报，嘴角一侧向上一瞥，带着几分不屑的笑道：“哼！才开战十天，已是第三波来降。这顾轻尘小娘们儿，不是号称铁血娘子军吗？老子刚热热身，她手下就一个个迫不及待的送人头来了，铁血个屁！一群没骨气的草包。走，你们随老子外头瞅瞅去。”
白玉的头微微低垂着，跪地的膝盖下融化的冰水遇到渐变的寒气，已结成冰块黏附在身上，那森森的冷意，仿若能随着血液流达心底，浑身上下已无一处是舒适之地。
“你就是半年前杀的老子那不可一世的弟弟屁滚尿流的羽林将军白玉吗？怎么现如今倒像一条哈巴狗似得，跪在这里向你的敌人摇尾乞怜来了？奶奶的，你的威风呢？骨气呢？”
霍子青看着面前那带着几分僵硬，低垂着的头耻笑道。
“上将军，上将军，我们将军是为了我们才投降的。”旁边的士官徐杨看对方头领话语间都是对自家将军的折辱，而将军却一言不吭的默默承受着，忍不住替其辩解道。
“谁让你多话的！”对方头领近旁留着两撇八字胡的侍卫，带着几分怨愤的当胸就狠劲踹了一脚，徐杨当即趴在地上，呕血不止。
“住手！乖乖，有点儿意思，还蛮有几分血性的忠诚。既然这么忠贞，说说，你们为什么投降本将军，而背弃你们那被奉若神明的女将军顾轻尘？理由好，就收了你们，理由不好...全都就地斩立决！”霍子青撩袍坐在甲士搬上来的椅子上，高高的撑起一只脚，眼露几许邪恶兴味，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跪服的众人道。
“女权当道，乃世间奸邪，天地不仁，人人得尔诛之。现如今咱们大夏帝王年事已高，恶疾缠身，两位殿下为争权夺位，一直内斗不休。内政已乱，又如何兼顾外间？”
“想我们在外面为保卫大夏疆土，拼死拼活，他们竟克扣粮饷，拒绝增派援兵，这就是想活活的困死咱们！顾轻尘这娘们儿不责怪朝廷就算了，还让咱们自力更生。奶奶的，爷爷们天天把命挂在裤腰带上，怎么自力更生？”
“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眼看有口气儿的越来越少。大夏有句古语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听说将军不仅有百万雄兵，而且粮草器械如山，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乃是天命之人。咱们千里来降，愿能追随明主，有口热汤吃。还望上将军能不计前嫌，赏给众将士一口活命的饭，咱们必会以性命来回报将军的大恩大德。”
白玉扶起趴在雪地上的徐杨，咬着牙齿说道。
“好，好，这个理由本将军喜欢。来人！章克达，这队人编入你们左翼阵营，供你们差遣。如若有任何异心和反叛行为，格杀勿论！”霍子青捏了捏被冷风吹得有点发红的鼻子，笑着命令道，然后带着几分狠劲的打了个响指后，就一头钻进热哄哄的帐篷里。
03
“求求你们放了俺吧？俺真不是故意弄脏爷的衣袍的。你让俺赔，俺穷的叮当响，俺真的赔不起。”一位衣衫破旧的瘦弱甲兵，双手双脚伏在地上，向一位身材胖墩墩的士官模样的人，不住的磕头认错。
“哦，是吗？爷爷刚升职发衣，就被你小子把衣服弄污，简直是触眉的晦气，我呸！你们俩个，替我教训一顿，要不然爷爷这口恼气着实难出。”胖士官十分厌恶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然后向左右使了个眼色，便侧身站在旁边观摩。
“慢着！这位兄弟，大家都是一个营的，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必自己人跟自己人过不去吗？”白玉刚从军营后勤处领完衣服回来，便见的路边有两人在群殴一个瘦了吧唧的少年，少年浑身颤抖的抱着脑袋趴在地上毫无还手之力，忍不住出声制止道。
“哦，爷爷当是那根葱呢，原来是大夏的叛徒，大名鼎鼎的羽林将军白玉白将军啊。真是幸会幸会！奉劝将军一句，管好自己就行啦，别多管闲事，小心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后悔都来不及。”那胖士官一见来人，嘴角撇了撇，走到白玉面前，颇语重心长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挑眉笑道。
“兄弟，现在正是战事紧张的时候，你不积极备战，却在这里折辱自家兄弟，让大将军知道了，一定会震怒，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的可就是兄弟你了。哥哥奉劝兄弟一句，大人不计小人过，此事还是就此了了。这是刚领的一套新衣，还有一瓶上将军赏赐的好酒，兄弟拿回去消消火气。”白玉软硬兼施的笑道。
“白将军就是大气！算你小子今天运气。走，咱们走！”胖军官拿了东西，领了两个随从，得意洋洋的向远处帐篷走去。
“小兄弟，没事了，赶紧起来吧。这是伤药，拿回去擦一擦吧。”白玉扶起地上的瘦削甲兵，递上伤药温润的关怀道。
“谢谢将军的救命之恩！谢谢将军的救命之恩！”小甲兵伏在地上，长磕不起。
“小兄弟，礼过了。生逢乱世，活着不易，不论身在何处，都要学会好好保护自己，坚强的活下去。”白玉拍了下对方的肩膀，感慨道，“不过看小兄弟年龄，应该不到十四，怎么这么小就出来当兵了？”
“因为为了和你们大夏这一战，朝廷让俺们普通人家五人出一兵，世家二十岁以上的男丁都充军。因为战争，俺家这么多年，死的就剩俺一个男娃了，所以只能俺出来入伍。刚刚那个胖官爷因为是世家子弟，刚被封了士官。虽然俺们都不喜欢这样，可是也没有办法，俺痛恨战争，无论谁赢谁输，都希望可以早点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