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当前位置:首页【青春】永逝(57)

【青春】永逝(57)

2024-12-13 来源:哗拓教育
永逝.jpg

57 不一样的秋禾

话音刚落,外面响起了拖鞋在瓷砖上摩擦的冗长脚步声,这是一种有别于我记忆里的秋禾的那种明快而清脆的脚步声,那么疲惫乏力,那么厌世和倦怠,又显得那么无耐和寂寥。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的心跳越来越加速。阔别三年,秋禾会变成什么样子,她还是我曾经认识的那个秋禾吗,还是我一直思念着的秋禾吗,还是那个信件中与我唇枪舌战伶牙俐齿在现实里却又是温柔文静的秋禾吗,还是那个站在舞台的中央笑着幸灾乐祸的喊着我的名字的那个秋禾吗,我无从得知,我紧张着却又无比期待着,我雀跃着却又无比悲伤着,在过去无数个日日夜夜里,我无数次想象着和她重逢的场景,我无数的演练着我要说的话,但在此刻,无声的悲泣掩埋了我的千言万语,无尽的哀伤抑制了我对重逢的想象,我唯一想要确认的,只是一个完整和没有改变的秋禾。

门被轻轻的推开,一个短头发女人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几近消失的天光黯淡的照在她湿润的脸上,她的眼神低垂,显现出一种沐浴后的慵懒和疲惫。她没有抬头,只是把手中装满了衣物和洗护用品的面盆轻轻的放在门口那种小方桌上。

“我回来了,花姐。”她没有抬头,说完便及时的把门栓上。

花姐没有回应,而她自然也没有注意到坐在角落里的我。可能感觉到了异样,秋禾轻轻的甩了下遮在额头湿漉漉的头发,然后用手别在耳后,这样,她的视线就完全清楚了,她首先看了一眼方姐,然后猛然间发现了室内多了一个陌生人,她瞬间静止在那里。

她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我,手中的面盆还没有放稳,伸手的动作突然间被某种东西打断,瞬间被抽离了原来的轨道,一下子,整个面盆全部洒落在地上,她顾不得去拾起地上的残物,一切力量和思绪都向我集中而来。

“林……树?”她轻微的发出声音,那更像是唇语,像是自问,又像是要得到方姐的肯定。

“是你吗?”紧接着,她用颤抖着声音问。

“秋禾,是我。”我站起身来,慢慢的向她走去,这时,我的整个脸庞才真正的完全呈现在她的视线范围内。我和她大概相隔几步的距离,而为了这一刻,我却独自走了四年。

秋禾站在那里没有丝毫的动弹,就那么一直看着我向她走去,她的双手低垂,嘴唇不停的一张一翕的抖动,眼神惊恐而慌张。

眼前的秋禾,从外表看来,除了剪去了长发,微微消瘦的身躯,并没有太多的改变,五官依然是那种浮雕式的凸显和精美,短发也显得更为干脆一点,她穿着一件宽大的睡衣,不过依然能够模糊的看出里面匀称而完美的线条,胸部和臀部的位置比例分割的恰到好处,甚至恍惚间,时光倒回了四年前,我们在酒店里,她也是穿着这样的睡衣,张开双臂,温柔的和我拥抱。那么,现在呢,我们该用怎样的方式来缅怀,该以怎样的方式来定义重逢的开场白,缠绵悱恻的依偎吗?刻不容缓的拥吻吗?我曾经无数次的在梦里想象着这一刻的到来,相拥而泣的,手足无措的,千言万语的,然而,当这一刻真正的到来,我能做的却唯有与她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不过,当我再靠近一点,我就立刻察觉到了异样,秋禾的眼神里有一样东西消失不见了,那是一种不用仔细辨别只要稍许靠近就会马上辨识到的东西,那是一种对所有事物充满好奇和无限希望的光,那是一段青春的光芒,而现在,那里所呈现出来的,却是一种深不见底的落寞,是一片黑暗的森林,让人无法窥视,难以靠近。

我走的离她越近,她越显得局促起来,当我到达她的跟前,牵起她的手时,她终于仿佛从梦境中清醒过来一样,说:“真的是你,林树。”

“没错,是我。”我轻声说。

这时,她的嘴唇颤抖的越来越厉害了,鼻翼开始抽泣起来,眼睛开始湿润并快速的眨巴着,我知道,她是在努力使自己不哭出来。

“哎,你终于回来啦,林树已经等很久了,你们该好好聊聊了,今晚我会自动消失,就不打扰你们啦,今晚这里就是你们的了。” 花姐的话打破了尴尬和平静,然后她向我眨了眨眼睛,便开门向外走去。

“谢谢花姐。”我说。

“加油哦。”关门的一刹那,花姐回头对我叮嘱道。

“好久不见。”秋禾好不容易使自己镇定下来,我能感觉到她的手握的更紧了。

“嗯,好久不见,你还好吗?”此刻应该有更为煽情和动人的话语,但是无论如何我却说不出口,只得以最常情的方式来开场。

“还不赖,你呢?”她强颜欢笑着说。

“我也还可以,一直在海岛。”我说。

“是吗,我还以为你早就不在海岛了。”她说。

“没有,我还一直在原来那个公司,不过现在公司已经搬了新址,这几年发展的不错。梅叔、小波他们也还都在海岛,而且叶逸飞今年考上了我们母校的硕士研究生,梁薇在上海工作,前阵子也回来了一次。”我努力的想把现场从悲伤的气氛中带出来,聊点让她感到新鲜和开心的事。

“梁薇来见过我,没想到,她最终还是告诉了你。”秋禾边说着,边开始拾起地上掉落的衣物。

“她应该告诉我的。”我说。

“一切都是注定的吧,我与她的偶遇注定逃不过,现在你站在这里也是早就注定好的。”她说。

“为什么你要瞒着我,你知道我爱你。”我走上前去猛的抓住她的手看着她说。

“我以为你会说我恨你。”秋禾突然微笑着说,那种笑,包含了一种自嘲和无奈的妥协,让我不忍直视。

“我怎么会恨你。”我说。

“难道不是吗?你应该恨我的,我明明知道你爱我,而我却丢下你永远的消失,你一定很难过很难过,我那么不辞而别……”秋禾开始抽泣起来,然后转过身去擦拭眼泪。

“没事的,没事的,都过去了。”我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说。

“不,不,对我来说永远都过不去,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为什么还要说离不开我,你应该恨我才对。”秋禾反复的说着让我恨她的话,情绪逐渐激动起来。

我不知道说些什么才能让她平静下来,只得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抚摸着她的背。

她的泪水一点点的浸湿我的衣领,嘴里不停的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她哭了很久,大概是当我听到门外响起一阵一阵的脚步声以及闲聊碎语声的时候,才慢慢的安静下来。

她松开了紧抱着我的双手,“应该是到了晚饭时间了吧,大家都去吃晚餐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擦拭着眼角的泪水,情绪似乎缓和了很多,

“那我远道而来,你不应该请我吃一顿吗?”我故作轻松的说。

“嗯,确实是应该的。”她说。

秋禾锁好门便带着我穿过宿舍区的走廊,走廊的尽头,便是一块偌大的空地,中间有一颗很大的香杉树,高度已经超过了这里的建筑物,叶子像一张圆形的网,远远望去,那张网像是会自动延伸似的,一点点的吞噬透顶的天空。这里的房子都是那种中国风的建筑,四面围成一个正方形,中间一大块坪地,像极了北京的四合院,宿舍区是在南面的区域,大概是因为阳光比较充足的缘故吧,而食堂,便是在北面了。我们绕过坪地,再走过大约两三百米的廊就到了食堂门口,这里所有的建筑,除了食堂是两层楼,其它都只有一层。

我们到的时候,一楼的人已经很稀少了,但是秋禾还是带我去了二楼。

“这里的蔬菜都是自给自足的,所以绝对是绿色环保的,肉类也是由食堂统一采购,是直接和屠宰场联系的,所以一定是健康的肉类。”秋禾边吃边说着,心情明显又比刚才好了一些。

我只吃了一小块肉,而吃了很多蔬菜,这种原生态的地方生长出的蔬菜的确非常美味,带有一种露水的甘甜味,肥嫩而爽口。

二楼和一楼的区别是一处可以登高望远,而一处仿佛身处幽谷,我一边吃着可口的饭菜,一边透过玻璃窗户望向远处漆黑的山谷以及被染成青灰色的天空,我想,这也许是秋禾坚持要带我来二楼的原因吧。

吃完晚饭,我们又在原地呆了一会,秋禾向我介绍了这里的情况,而我也非常乐意听她讲,倒不是我对这里的环境多么感兴趣,我只是单纯的想看她说话的样子而已。

十分钟后,秋禾停止了说话,大概是因为没有什么新鲜的内容可讲了。这个地方,作息时间固定,生活极其规律,除了工作基本上没有多么丰富的业余生活,到了晚上,更是沉寂的可怕,又或者在这陌生的环境里我们的相处显得太怪异了,又或者在我们心里有太多的感情要倾诉但是又不得不克制和隐藏而使气氛一下子进入到了冰点,总之,她就那么戛然而止了,表情变得木然起来,这是以前在秋禾的脸上从未出现过的现象,现在的她,莫名的沉思要比以前频繁的多。

之后,我们沿着原路回到了秋禾的宿舍,我又一次看到了那颗高大的香杉树,夜色浓郁,寒风四起,树影婆娑,这里的一切更显得阴森起来。


显示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