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是生活的底色,在不同人,不同人家,有不同意义。
家境并不好的闻一多,把喝茶看成是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情。对他而言,茶是生活的尺度,没有茶的日子不叫日子。在美国留学时,他向家里乞讨茶。在青岛的时候,他找梁实秋、黄际遇蹭茶。在联大南迁路上,他把没有茶喝的日子列为最苦的日子。一旦喝上茶,他便大呼过上了开荤的好日子。到了昆明,他找陈梦家蹭茶,找叶公超蹭茶……
闻一多是一个怎样的人呢?还记得小时候他的课文《死水》。那时读不出诗中的慷慨激昂 ,读不出闻一多的理想和情感。他是新月派诗人的理论建设者 ,把形式、情感和理想完美结合 ,相生相克 ——爱国主义诗人。其他著作有《唐诗杂论》《楚辞校补》《古典新义》印象中还有他的《七子之歌》《最后一课》。
这样一个伟大的爱国诗人 ,喜欢到别人家讨茶吃 ,没了茶就是“苦日子” ,这茶瘾还真刻到骨子里了。
家境不错的梁实秋,在北京中山公园里,用一杯茶与程季淑定下终身。在家里,程季淑用一杯茶来尽孝道,茶具的选择,茶汤的温度,送茶的时间都是那么用心。到了晚年,梁实秋还念念不忘在中山公园喝过的那一杯茶,他被当下视为生活大师,在于他的讲究,纵是生活再艰苦,也不会放弃品位,而品位,就是以其一生去践行生活,喝要喝得礼仪周全,写要写得仪态万千。
喝茶喝得最有品位的也最数他俩了。无论生活多么艰辛,始终讲究生活的品质 ,这是对自己人生最大的犒劳 ,也是对自己人生最好的爱。
品位 ,每个人追求的不同 ,标准也就不一样。有钱人家的品位 ,和贫穷人家的就更加相差甚远。如上一篇《喝茶》提到的有人喜欢咖啡 ,有人喜欢白开水 ,有人喜欢软饮料……有人喜欢追名逐利 ,有人习惯劣迹班班 ,当然也有人追求所谓品位 ,把享受建立在他人痛苦之上。如此种种 ,还是梁实秋以茶尽孝 ,最为温暖。
周氏兄弟都是嗜茶者,对茶的态度却不同。
别人喝茶,喝出的是和气,现世安好,岁月温柔。鲁迅喝茶,喝出的却是怒气,享清福也成了讽刺。他常年杯不离手,茶不离口,娶了擅长功夫茶的许广平。幼时抄《茶经》,青年泡茶馆,晚年在上海大量买茶、施茶。常常以茶会友,送茶当礼,又经常在茶叙中翻脸而去。
如此说来,鲁迅真是一个性情中人,茶串连起了他的生活所有 ,茶可以代表他的热爱 ,代表他的憎恨 ,茶也代表着他的态度:横眉怒目又和蔼有趣”。
但鲁迅还是个言语犀利 ,思想深邃的文学革命家。他的文 ,深刻哲理 ,富有启发意义。更多的是对国家命运的探索 ,和对人性本身的剖析。他塑造的阿q、华老栓 、夏瑜、孔乙己、祥林嫂……一个个形象生动 ,每次读 ,都能从他们身上读出不一样的感觉 ,体会到以前体会不到的。多读名著是有好处的。
以茶入文,以文观茶,周作人无疑是民国那代人里发挥得最好的一位,也是影响最大的一位。他是文人中的茶人,茶人中的文人。他一生都在做一件从未有人做过的事:打通茶与文字,营造茶香书香的曼妙之境。他常说,读文学书好像喝茶,喝茶就像读文学书。读文学书好像喝茶,讲文学的原理则像是在做茶的研究。茶味究竟如何,只得从茶碗里去求,但是关于茶的种种研究,如植物学里讲茶树,化学里讲茶精或其作用,都是不可少的事,很有益于对茶的理解的。
周作人大家可能了解的少 ,没有哥哥周树人那么出名 ,因为他是汉奸 ,即使才华比鲁迅更胜一筹 ,却也没有流传千古。我对他了解的也不多。
喝茶品人 ,是个不折不扣的茶迷 ,也是个不折不扣的文痴。说他是茶迷 ,对茶的细致研究 ,就是对文章的细致研究 ,深度广度 ,面面俱到。可以说是深到骨子里的爱 ,也可以说是痴迷。
林语堂呢?他要写出茶有趣的一面,他努力在西方介绍中式生活,他看到了茶于中国人的现实价值,看到中国人对茶的嗜好与依赖,又看到中国人以茶为媒介的广泛社交,茶滋养了中国人,也必然对世界有着可塑的一面。
林语堂是个文化继承和传播者 ,对他了解很少 ,以后再去读他吧 。若你了解 ,可以留言讨论。
郁达夫不仅自己爱喝茶,还要让笔下人物走到哪儿都有茶喝。他端起茶杯,笔下人物也端起茶杯。他放下茶杯,笔下人物也放下茶杯。他喝完茶出门,故事也到了尾声。别人写茶的清淡,他写茶的欲望。别人写泡茶馆的闲适,他写泡茶馆之人的懒散。别人写山中茶的野趣,他写山中茶的逍遥。
郁达夫喝茶就像品自己的人生 ,茶中滋味 ,也是人生滋味 ,他选择的茶和别人不一样 ,走的路也和别人不一样。
他应该是一个潇洒自由 ,对生活独树一帜的人吧。无论自己创作的人物还是自己 ,都选择了一条不一样的路。
每个人喝茶都不同,民国这些人 ,张爱玲,鲁迅,郁达夫,汪曾祺等等他们不认识 ,都在各自的时间里喝茶。认识了 ,都在同一个时间地点 ,一起喝茶。
鲁迅如高山 ,冷峭 ,经历沧桑世事 ,才会明白。胡适像平原,开满鲜花 ,身在春天 ,如沐春风。
而汪曾祺像苏州园林,精致 。有小桥流水、乱石横空、修竹茅屋,野菜清茶,锅碗瓢盆,让人觉得亲切。他一生慢悠悠的,画几幅画,写几笔字,炒几个小菜,喝口浓茶,写写文章。多年以后 ,我们才知道 ,那叫做小日子。
今天就写到这里 ,茶喝完了 ,也写累了 ,心也累了 ,歇歇。
之前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