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尝过从心里往身体外面冷出来的滋味吗?我尝过。
天气预报昨天说,24小时内本地最低气温将降到5度以下。
新闻里说,最强寒潮最低气温会打破我市最低气温记录。
我在朋友圈里说,也不是那么冷嘛。
没有说反话。世纪最强寒潮确实没那么冷。
风吹到脸上,手上时确实有点刺骨,但没风的时候或者用围巾挡住风时,也便觉得没什么了。
我已经记不清从什么时候不这么怕冷了。
但那种从心里往身体外面冷出来的感觉却一直记忆犹新。
那年刚到广州,宿舍被安排在背阴面,还靠着一座小山墩。平日阳光只能勉强照到走廊,不曾光顾到室内。寒潮来袭,从小生活在比广州更南边海滨城市的自己,似乎低估了寒冷的程度。家里带来的被子是那么不保暖,套了几件衣服躲在被子里,还是冷。最冷的时候,觉得心脏都是寒冷的,那股寒气以心脏为中心,慢慢扩散到胸口、到手脚,整个身体颤颤发抖,缩成一团,依然觉得越来越冷。
那时,我想心都冷了,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那是一种痛不欲生的感觉。每每想起,还是心有余悸。
从小便怕冷,冬天一到,手脚都冰冷无比。小时候跟妈妈睡,怕冷的我总喜欢抱着妈妈取暖。可每次,冰冷手脚一碰到妈妈,妈妈都条件反射弹开我的手脚。然后我在被窝里把手脚捂热了一些才敢靠近妈妈。妈妈常常感叹:“这女儿手脚怎么这么冰冷呢!”
是啊!怎么会这么冰冷呢?!双脚穿着厚袜子还是能感觉到是冰的,连手心都是冰的。一直很羡慕那些手脚暖和的人,冬天一到,大家都抢着找TA取暖。而手脚冰冷的人,只有恶作剧时往别人脸上、脖子上一碰,才显出它们的价值。
怕冷的人,在冬天总是忧桑的。套在厚厚的衣服里,身体往往不自觉蜷缩在一起,与寒风冷雨负隅顽抗。即使勉强维持个势均力敌,也精神倦怠。
以前每到冬天,总是将最厚的衣服套在身上,里三层外三层,臃肿粗笨。在这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时代,我一直逆势而行,在冷得牙齿打颤,口齿不清地嘶吼:“我只要温~温度!不~不要风~度!”
在寒冷的季节,常常想起某个亲人。不怕冷的人生是一种什么体验。我希望这个亲人下一辈子能够体验。那年的冬天也是特别冷,冷的是那么漫长。这座南方海滨城市的树叶不曾遇过如此强烈的霜冻,未经便黄便齐刷刷落了满地。满地的绿叶,寒风一起,被卷起,满目疮痍,也卷走了他。
那年冬天,瘦弱的他咳嗽得厉害,一直坐在火堆旁取暖。忙着帮妈妈准备过年事宜的我,趁空帮他把一种草药洗干净,督促他煮了喝,不舒服别硬熬着。大年三十,他很开心地对我说喝了药咳嗽没什么了,还偷偷塞了十块钱给我,说:“我今年只给你(压岁钱)。”我推脱不过,只好收下。
那时的我,以为他真的咳嗽好了。只是天气太冷,一直躲在屋里睡觉。当妈妈说您熬不了多少时日时,我是不相信的。结果第二天……
您那时是否也体验到从心里往身体外面冷出来的感觉?或许比这还冷。
那个寒冷的冬天,那是我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死亡,它与我这么亲的人有关。这个人,有11个孙子孙女,在他的最后一个春节,只给了我一个人压岁钱。
愿天堂不曾有冬天。如果真有投胎转世,愿您不再瘦弱,不再惧怕寒冷。
或者,如果我能早点知道,如何不用惧怕寒冷。
大学选修的某门健康生理课,老师说常用热水泡脚,对身体好。从那时起,宿舍里的那个小小电饭锅,经常散发出浓浓的姜味。渐渐地,手脚心开始有温度。双手捂住脸部,那是温暖的感觉。
每当有女生抱怨冷时,我总会很真诚地向她推荐,用姜煮水泡脚,人就不会那么怕冷了。
而当有人对我说:“你穿这么少,不冷吗?”我也一般是摇摇头,说:“也不是很冷啊”对方仍是一脸“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的表情。可我,到现在,还是“要温度多一些”。不想多解释,笑笑,当默认也好。
现在睡觉,即使是夏天,还是保持着盖薄被子的习惯,否则很难入睡。冬天在家住时,我妈会问要盖那件被子,但没等我回答,她便自言自语“最厚的那张被子给你!”
知女莫若母。
虽然不再那么惧怕寒冷,也是喜欢盖着厚厚的暖和的被子,舒舒服服睡一个温暖的觉。
晚安。愿梦里也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