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到北京西时是傍晚七点半,辗转出站再坐上公车,天已经近黑了。
循着哥哥给的地址到了那个叫西北旺永丰屯的地方时,已近十点。
村子破败,电线密布,时时路过恶臭。
两边是各种小超市小餐馆,卫生状况看上去还不如家乡的村子。
和我一起涌进村的都是年轻人,租房在这里的年轻人。他们白天在中关村或者更远的城里上班,晚上倒地铁坐公交的回到这里。
我越走越绝望,想哭。
为什么那么多人要来这个地方呢?
鼓楼西的朗诵会上,刘丹老师念了萧红的《饿》。她把文稿摊在桌上,侧身坐在沙发上,像吸了毒般有点蜷着腰,声音从嗓子里出来,化成东北的雪,欧罗巴旅馆里的萧红透过门缝看挂在别人家门上的列巴圈和牛奶。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家说话剧比电影要更难演。刘丹老师仅用声音,就读出了一幕话剧。
“小孩子能懂什么生活呢。”
我第一次知道的陈明昊,设备出故障就小声“卧槽”,却通过话筒传遍剧场,现场观众都喜欢他。他念了崔健的《蓝色骨头》,还把手机打开贴着话筒放配音。
“我就是一个春天的花朵,正好长在春天里。”
别人朗诵的时候,史航就现在旁边的走道上,不时提一下宽大的裤子。我看到他穿了一双色彩斑斓的洞洞鞋。
瞿颖读出了翻译味的契科夫,活动结束后跟粉丝合影,随后骑上小黄车悠然离去,她可真高啊。
二
生病后就更怕嘈杂和人多,这两样帝都占全了。
不赶时间的旅行里,我喜欢坐公交晃荡,遇到有意思的风景就下来走走,也听听车上大家的闲聊。
但北京不行。
坐上的大部分公交是那种用手风琴样的缓冲装置连接的加长车。车上极吵,不是人声,人大多不说话。车本身的噪音大如擂鼓,到后面我的肺腑都跟着颤动。没法听歌,也看不成书,太晃。
北京公交是双刷卡制,上下车要各刷一次,根据距离扣费,虽然车内广播不断提醒,我还是经常忘记。
好玩的一次是接嫂子和小侄子的时候,坐的特2双层巴士,从北京西站到安德里。
小侄子和我坐在一起,很兴奋的看外面的车。
问我:咱们坐的是双层巴士吧?
对!
是几路车啊?
特二啊。
特二是什么啊?
就是咱们坐的车啊。
是十二吗?
是特二啊。
特二是什么啊?
就是特别二的车啊。
咱们到了么?
没有呢。
那到哪里了啊?
我看看啊……这个站是朝阳门南。
那个是什么车啊?
双层巴士啊!
咱们坐的什么车啊?
特二啊,也是双层巴士。
那个是什么车啊?
大巴啊!
哇,又有一个双层巴士。
对啊。
那个是什么车啊?
就是普通公交车啊。
那个呢?
加长版公交车啊。
我们在这下车吗?
不下啊。
那我们在哪里下啊?
我看看啊,安华桥南。
我嫂子在后面喊:ZCY你能不能话少点。
他安分了几秒。
姑姑那是什么车啊?
中巴啊。
中巴是什么车啊?
就是那个啊,比大巴小一点。
我们校车也是中巴。
这样啊。
我们在这下吗?
不下啊。
这是哪里啊?
我看看啊,安定门西。
那是什么车啊?
双层巴士。
……
我第一次知道,一个四岁半孩子的求知欲是从睁眼到闭眼都在表现的。
啊,我小侄子太可爱了。
爹娘兄嫂你们要耐心啊!!!
三
我跟师妹在白云观是被赶出来的。
五点钟人家下班了,我们还没溜达完,于是就在四五个保安的清场吆喝下往外走。
正奇怪为啥不是道士道姑来,就看到一个伙子换着T恤牛仔裤骑着小电摩出了观门,头上发髻因为刚放下扎成马尾蓬松成了一把大扫帚,要是再飘逸点在风中会很像马鬃。
在法源寺时我也误踏入了大师们的居所。
里面有滑板有小朋友骑的小汽车有摩托,大院子地面上画着线是个球场,一个穿僧衣的师父在晾衣服,绳子上挂着T恤和衬衣。
北京有些景点关门可早了,但公园都还好。我去景山和地坛都是傍晚。
在景山直奔山顶,人密密麻麻都是来俯瞰故宫的,也能看到白塔。
那天落日和晚霞还特别美。
地坛就去的更晚了些,因为下错了站又走错了路,进入时候就有些朦胧了,后来还下起了雨,我淋了个尽致。
天坛不记得为什么没去成。
没关系,还有下次。
圆明园去的时候门票还扫码七折。
我很喜欢它里面既有正路也有野路,一进门就左拐往草丛里前辈踏出的印儿里走,七转八绕到了一大片荷塘边,荷花开得正好,没人,我特别欢喜,觉得整个园子都是自己的。
对面还有个小山,可惜没法过去。
圆明园遗址公园在园子里,还要再买一次票,是知乎认识的唯二朋友中的一个请的——他逃班出来这情谊我领了。
遗址是走马观花看了一看,一是人多嫌烦;二是我不懂,不知道从里面能看出什么,恨八国联军也没多大作用;三是正跟知友聊人生就顾不得历史了。
里面的迷宫走了很久才走通,没进中间的小亭子。
小亭子上有小姑娘跨过栏杆反坐着,保安在迷宫外面大喊让她下来也不理,保安大概也懒得绕进去,就这么一个喊一个放空。
颐和园没去,清华北大也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