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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紫色香樟树(2)

2024-12-14 来源:哗拓教育

第二章:不回家的男人

阿宾带阿珍回家之前,已经和家里人做好了心理建设,所以阿珍进门后,阿宾的母亲便热情地拉着她说话。

“阿珍啊,我是眼看着你从小长到这么大的,你住到我家里,我会当自己亲生闺女一样待你。你父母那边,我们大人会出面的,你们不用担心,你和阿宾好好的,我们看个好日子把事情办了。”

阿珍虽已经认定自己是阿宾的人,可是她从没想过这么快就要嫁做人妻,她有点恍惚,感觉这个过程漏了什么,这和她想得有些不同。可是眼下,父母已经听不进多一句解释,除了阿宾家人,她无人可以诉说或者求助。

婚礼如期而至,阿珍父母没有来,阿珍也没有嫁妆,只是穿了一身红衣从村头被阿宾迎娶回家。客人只有三桌,都是叔叔伯伯这些比较近的亲戚。

由于结婚前阿珍已经住在阿宾家了,这段时间没少受村里人冷眼,今日迎亲,一路上都没有人出门凑热闹,更别说上门喝喜酒。总之阿珍经历了一个几乎没有祝福的婚礼。

很快,阿珍诞下一个女儿,一个小生命的到来让阿珍的生命有了亮色。可是,她从不知道这竟然是自己悲剧人生的开端。

婆婆想要孙子,嫂子不能生育,所以阿珍的肚子就是婆婆唯一的希望。看到是女娃,婆婆就没有伸手抱过孩子。

在阿宾的劝说下,她们很快又有了第二个孩子,可惜还是女儿……

阿珍坠入一个漩涡,她不断看到自己父亲母亲的脸,看到婆婆的脸,看到阿宾和两个孩子的脸……他们围着自己一直打转,陪她一起往下坠落……她觉得头晕目眩,在这个深不见底的漩涡里,她抓不住任何一个可以让自己定住的东西。

结婚的第五个年头,她终于生下一个儿子。婆婆欢天喜地到处炫耀,把阿珍夸的天花乱坠,每天伺候孙子,忙得不亦乐乎。

阿宾终于圆了他母亲的愿,他也是开心的吧?阿珍独自想着,可是自己呢?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为了减轻小两口的负担,婆婆让她们把二女儿过继给哥嫂抚养。阿珍自是不舍得,可是平日里她一个人带三个孩子,着实有心无力。再说婆婆的话不无道理,哥嫂抚养一个孩子的话定是能给她更好的条件。

阿宾家姓刘,阿珍给孩子取名刘今,刘心,刘念念。大嫂抱走刘心时候,她一岁半,已经会喊爸爸妈妈。孩子睡觉前总是找阿珍,起初一段时间每天都是哭着睡去。阿珍就在隔壁静静听着,听着孩子哭喊、挣扎,却不能去抱抱她,她在屋里抱着念念踱来踱去,心如刀绞。

回老家的这些年,阿宾做了林木生意,他承包了几个山头培植一些果苗、林苗,虽然这个生意前期周期很长但是眼下他们也有了稳定的收入。

可是自从阿宾为了守苗子在山上建起棚子之后,回家的时间就越来越少。有时阿珍甚至觉得阿宾是在躲自己和孩子。

自打刘心出生后,阿珍没有时间打理头发,索性剪掉了阿宾喜欢的两条大辫子。生活的清贫加上短期孕育三个孩子的辛苦,让她身材走样、脸上布满雀斑。阿宾对她的衣着随便慢慢有了说辞,对她的生活习惯也越来越多抱怨。

阿珍坚持每天到山里给阿宾送饭,她觉得丈夫已经够辛苦了,作为妻子的底线是每天让他吃上一顿热乎乎的饭菜。而她在做一切事情时候,两个孩子从不离身。上山的时候,阿珍就背一个抱一个,一路走走停停,时不时还给一双儿女唱歌。

女儿四岁了,已经会表达自己看到的新鲜事。一天下山时,她指着山丘上刚栽的香樟树告诉阿珍:“妈妈,那里有紫色的树!”

阿珍看也没看说,“今儿啊,树都是绿色的,没有紫色的。”

“是紫色的树!”刘今坚持。

阿珍回头看,夕阳挂在山头,一片通红的火烧云映得山头也红彤彤的。阿宾新载的那片香樟树可不是紫色的!阿珍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天,她放下背上的念念,把裹背放在一块平整的地上,让刘今坐下。自己也坐在女儿身边,撩起衣服让念念吃奶。

她不记得已经有多久没这样静静坐会,自从有了孩子,阿宾有了这几片山头,两个人忙得几乎飞起来。甚至没时间对彼此多说一句关心的话,阿珍想着想着忘记了时间。直到最后一点残阳也猫着腰躲进山里才摸出手电筒,重新背起已经吃饱的念念,拉着女儿继续往村里走。

到了村头,阿珍遇到乔金枝,她嫁到村里三年。但是几月前,丈夫在干活时失足摔下脚手架死了,她便成了村里最年轻的寡妇。

“金枝,天黑了还出村去?”

“奥,我婆婆发了摆子(癫痫),我出来村头送送纸(送鬼)。”

“前几天听说也发过?”

“是啊是啊,送了几次也不见好,老人说准是碰到不干净的东西,让我远远地送。”

别过她,阿珍总觉得哪里不对,一时又说不上来,直到刘今问:“妈妈,她去送谁?”阿珍才想到乔金枝手里好像什么都没拿。

这天,念念好像胃口不好,奶水喝得格外少,阿珍忙完手上的活计发现两个奶已经结起硬块。阿珍抱着孩子去请刘婶看看,刘婶是个乡村医生,为人甚是平和,所以阿珍还没进门就听到里屋聚了个女人,说笑的声音不时穿出来。

进屋后,刘婶先摸了摸念念的肚子,给他拿了一支药剂喝了,又熟络地给阿珍通了奶。一众人留阿珍说话,阿珍也就坐下来听大家在说什么热闹事。

刘婶的侄女先开了头,说她看见那乔金枝总往村外跑,约摸没多久怕是要嫁出去了。

乔金枝是外乡嫁进来的媳妇儿,自然没有村里一起长大的这些女人亲近,被拿来谈论也在所难免。

“我上次遇到她,说是给婆婆送‘小人’呢,可能也没别的事情吧?”阿珍搭话。

“姐,这你就不知道了,送‘小人’有一夜一夜不归家的吗?”对方说着还挨个和大家使眼色。

大家纷纷点头,又有一个人说:“她还这么年轻漂亮,又没有小孩,迟早要为自己打算的。”

“可不是,难不成在公公婆婆眼皮底下乖乖守三年孝啊?没可能!”

“每天穿得花枝招展的,还不是为了招蜂引蝶,没别的其他事儿了。”

大家说着说着又举了几个寡妇改嫁的例子,阿珍听着新鲜,也跟着乐呵。总觉得这都是别家的事,自己不至于摊上,当个故事听还是很有意思的。

下半年,阿珍和阿宾商量在自留地上建几间房,搬出来住。阿宾立刻同意了,不日找了几个泥瓦匠就风风火火打起了地基。

阿珍既要照顾孩子又要给工人们做饭,忙得焦头烂额,这时乔金枝主动来找阿珍给她帮忙做饭,空闲了还和她说些掏心窝的话。阿珍虽然觉得有时候两人有些交浅言深了,可是有个人这么卖力给自己帮手,也不好拒绝她的美意。

再后来,乔金枝还争着帮阿珍上山送饭,说是顺便要选几棵好苗给娘家用。阿珍也没多想,还特别关照阿宾帮忙找,并且不能收钱。

阿珍怎知自己竟然傻到为金枝做了嫁衣,为自己丈夫找了个新媳妇,为念念找了个后妈。

那日要不是新房的墙半夜倒了,阿珍也不会着急到山上去寻阿宾,就不会看到赤身裸体的乔金枝正和自己的丈夫正在酣畅淋漓“干好事”。

阿珍脑袋嗡的一声,这算什么?被欺骗的滋味不好受,被背叛的感觉更让她心碎。

阿宾看到门打开后阿珍冷漠的眼神,从没这么冷酷的阿珍吓得阿宾连裤子都忙不得提,赶紧下床来……阿珍还会等着解释和道歉吗?还会以为这只是个意外?会和很多离不开丈夫的女人一样让步妥协?原谅,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阿珍做不出来。

下山路上的阿珍摔了一跤,她感觉这一跤应该是从娘家出门那一刻便摔倒了,只是她一直不肯爬起来。

眼泪不自觉流了一脸,阿珍想起刚刚水乳交融的两个人又恶心想吐。阿珍连手电筒都没打,就这么趁着月光回到家里。

两个孩子还在熟睡,阿珍坐在床边泣不成声。她自己日子过不下去,可以不和这个男人过了,可是她的三个孩子,都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此刻,她脑子太乱,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办?

阿宾进屋的时候,阿珍已经把眼泪擦干了,这么多年的付出就这样一笔勾销了吧?她忍着心里的委屈和不甘心,首先开口:

“山里有人暖被窝,还舍得回家啊?不是已经一年多不回家了?”

“阿珍,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我错了。”

“以后,我还有资格管吗?”

“阿珍,都怪我喝了酒,我以后都回家来,行不行?”

“我可没巴巴地求你,你也从没关心过我的意见啊!”

“阿珍,别闹了。一会儿吵醒别人……”

阿珍没再说话,默默开始收拾孩子们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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