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了一把葡萄干,倒了一杯茶水,坐到电脑前。她准备大干一场。
音乐在空间里蔓延,她却无从下手。想说的话有一肚子,却不知从哪里开始。
她琢磨起人的欲望与需求。葡萄干是需求还是欲望?她拿起一颗,缓缓放进嘴里,咀嚼。停了一会,她又拿起一颗。这次她尝到了甜味。
她没有再继续吃的想法了。原来,刚刚吃葡萄干来自欲望。
她喝了一口水。这是需求还是欲望?深褐色的茶水是她刚煮的普洱茶。她想起送茶的朋友,眼角漫起了雾水。她又喝了一口。普洱淡淡的涩流过喉咙,一股清香涌起。温热的水让胸膛的温度一下子升高了似的,一股热量从体内升起。
她又接连喝了几小口。喝水是欲望也是需求。
写呢?写来自哪里?如果欲望属于头脑,需求属于身体,那写是头脑还是身体在说话?
她的手停在键盘上,有一刻的犹疑。这一刻,就像空气突然凝固了,头脑瞬间停止了,而只剩下双手在敲击。
她有倾诉的需求,她的内心里翻涌着一些词儿,它们渴望冲破闸门,像洪水一样流过大地。她与她的词儿都想要被看见,被手指抚触,被眼睛拥抱。
世界上最难理解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如果连自己都无法分清自己做某事的起因是来自需求还是欲望,谈何理解自己?更怎么能说理解任何一个别人?
饿了就吃,渴了喝水,想说话就开口。身体的需求拿出行动去做就会得到满足。
而想要吃更多,品尝更有特色的味道,吃到山珍海味,那是欲望。一个去了,另一个会再来。吃搞定了,穿得更好更时髦更独特的欲望又来了。吃解决了,还有艺术精神上的追求,想听极品的音乐,期待目之所及有稀世珍宝。
欲望是填不满的沟壑,新的欲望叠加到旧的欲望上又制造出更多的沟壑。
她突然明白了,刚刚开始写是身体的需要,可写着写着就变成了头脑的欲望。她想要把文章写得更好,更有说服力,更能体现她的与众不同,更能彰显她的智慧。
智慧?她支起手,拖住了下巴,若有所思。另一只手从键盘移开了。她关掉电脑,站起身。
窗外,微风轻轻吹,树叶在微微颤抖。
借着树叶,她一眼就知道风的存在。她该借什么,了然她自己正在上演什么样的欲望或需求?
树叶晃得厉害。她怔怔入了神。也许只有风知道,她这是迷失了,还是终于与自己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