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镰仓 上卷四六 京都行

2024-12-12 来源:哗拓教育

文治元年(1185)十月,源义经请后白河法皇院旨,诏讨朝敌源赖朝。消息传到镰仓,源赖朝神色夷然。此时源范赖自筑紫归返,正在镰仓参觐。赖朝命范赖帅师讨伐义经,源范赖不忍,固辞之。源赖朝于是说道:“汝意欲仿九郎之作为乎?”源范赖张口结舌,大为恐惧,再三上誓书起请,自陈无异志。

源义经征伐西海的时候,恃功自傲,诸事专断,东国各同僚皆忿忿意不能平。而源范赖相对来说就颇能自行约束,每每与属下千叶、三浦等人多有商量,犹疑不决时便飞马谘禀鐮仓,以求上意。虽然常常为此耽误战机,以其忠厚老实,也很得源赖朝的亲爱。然而骨肉亲情终究抵不过寂寞高处的猜忌。

十一月一日,二位殿源赖朝亲率东国大军而来,驻着于骏河国黄濑川。遥想治承四年(1180)十月兄弟二人在此初会的场景,落英缤纷,恍然一梦;醒来却已是楚汉分立,鸿沟难逾了。

关东兵来,四方云从。京都这边依附九郎义经的近畿大小豪族眼见不能敌,有如冰雪曝晒,纷纷散去。留下的一些亲卫原是义经征讨西国南海时所收服,便劝说九郎退出京都,暂避镇西,徐图再起。源义经禀明后白河法皇,讨得院宣,与源行家及亲近郎党一起奔往西国。源义经宿卫京都期间,谨慎奉上,恩威并行,很得朝廷赞誉;将行之时,京都之人都为之惋惜。

九郎义经行至摄津国河尻一地,当地武士多田行纲纵兵邀击,被义经击破。而后自大物浦发船,恰逢风浪大作,舟船离荡,义经与行家二人因而失散,从卒也所剩无几。西海之路既然难行,源义经不得已走奔大和国,隐匿于吉野山中。

源赖朝这边听说九郎与行家二人西奔,于是引兵班师镰仓,派遣北条时政将兵千骑,代表自己进入洛中处理京都事宜。进入京都以后,头一件大事就是取消将赖朝指为朝敌的院宣,晓谕诸国,搜捕源行家、义经二人。

源行家遇风雨阻路之后,一路漂泊藏匿于和泉国,稍后为人所擒,传首镰仓。新宫藏人源行家骧腾时变,奉法皇意旨游说关东,以一己之口舌说动诸源反乱,覆灭平家,可称得上是古之苏秦、张仪。可惜他依附镰仓在先,拥戴源义仲在后,投靠九郎义经而死难,困而附之,达则叛之,三心二意,穷途末路。这样的人物,心高命薄,只能说是不自量力。

烟雾缭绕,整个暖阁中烧着浓浓的异国薰香,中人欲醉,叫北条时政很不习惯。宣旨官用怪异的语调诵读着又臭又长的院宣,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时政只觉得昏昏沉沉。远处卷帘背后影影绰绰的就是号称睿智圣明堪追上古三代的后白河法皇了,时政忍不出忽然想笑。东国大军陈兵黄濑川的时候,朝廷的口气还强硬得很,派出敕使前来训斥,明令镰仓退兵。及到源义经走避,北条时政带领着东国千骑浩浩荡荡直入京都,这位明智的法皇首先便送来了自辩状,言明先前的院宣乃是不得已。听镰仓的人说,源赖朝读完法皇的自辩状以后,也忍不住骂了一句“日本第一的大天狗”。

这位心思高妙的圣君啊,没有可依恃的实力,却幻想着在这乱世之中浑水摸鱼,未免想得也太轻松了。西国的蠢人或许还能服膺于千年朝权的荣光,对北条时政这些东国的武士来说,有平将门的先例在,京都的贵种凭什么就能永远骑在武士的头上指手画脚。总梦想着火中取栗,不怕有朝一日烧到自己的手么。

终于等到那聒噪的家伙停了一下,北条时政也不管他是否说完,站起身来大声说道:“世已浇薄,叛逆未殄,枭恶者尤得其时。关东虽然静谧,诸道不用其命,奸佞必起于他方。每有叛逆,发遣东士往来,白白糜耗国费。二位殿请议于各国司领家之外,别补守护、地头,因以制天下,未知朝廷如何决断?”

那宣旨官愕然地望着北条时政,一时竟不知如何回话,暖阁中死寂一样地沉默下来。

这项提议是公文所别当大江广元向源赖朝提议的。这大江原是京都的朝权贵族,受赖朝的邀请远走东国,主持镰仓政务。和那些一味向往京都的没落官僚不同,大江广元立足东国,不排斥不放纵与京都的关联,所计议的主张处处着眼于镰仓利益,这一点是北条时政所大为钦服的。毕竟,象上总广常那样彻底屏弃东西两地关联的主张和源义经那样完全倒向朝廷走六波罗路线的主张都不是我辈该有的立场。上总广常和源义经说到底其实是一路人,都是被京都的荣华蜃景弄花了眼,失却了武人该有的自信力。世道流转,天下事有力者执之。将相王侯,宁有种乎......

面见法皇后不久,朝廷颁下敕书,封二位殿源赖朝为六十余州总追捕使,于各国设置守护、地头;田地常赋以外,每亩别课兵粮,由守护、地头支用。

朝官文弱,武吏横暴,天下权柄自此渐渐迁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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